科幻小说 | 我想做点事情（六）
本期科幻小说来啦~
今天为大家推送的是
《我想做点事情》（六）
作者：孙望路
科幻小说
六
彪子听着我把话说完，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宣传页，居然和我见过的一模一样。
“这么说，我们是同志啦！”
他摇了摇头：“但说实话，我可能没法不花绩点诶。我最近试着减少饭量，但总觉得吃不够。”
我挥舞着宣传页：“放心，等到zero世界建立了，岂不是随便你吃了？”
彪子挠着脑袋：“可是，我本来为了绩点而多吃，现在建立zero社会，我还是使劲儿吃，感觉没有区别啊！”
“区别还是有的！”我又使出了逼近大法，用强大的压迫力唬住他，“之前你是为了绩点吃，之后你是自由地吃！目的不一样，区别很大的！”
“好像很有道理。”
眼看着彪子又要冒出一句可是，我立马打断了他的对话：“革命信仰要坚定，我们可是在为未来人类三百年而斗争！”
“嗯……”
看着他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彪子，别当骑墙派啊，既然我们决定要干，就应该好好地干！”
“行，我立马去告诉家旁边那几个朋友。”
说完这些，我回到了家里。但仔细一琢磨，抗争是抗争，到时候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啊。我立刻购买了改造工程，多建了一个地下室，然后买了很多适合保存的食物，堆在下面。
然后，我把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宣传zero主义了。
根据秘密频道的消息，zero组织的规模就像大火燎原一般，迅速传遍大江南北。听说现在很久没见面的朋友们再见面，第一句话就是神秘兮兮地问：“老哥，你加入zero了吗？”
再过了几天，zero周报上所有的区域都被我们的颜色覆盖了。
Zero通过秘密频道召开了网络大会，全球的zero主义者们齐聚一堂。
虚拟大会堂金碧辉煌，层次复杂。每个观众席都有不计其数的人。与会者都没有外貌，全是一个空白的人形样本。
“下面有请zero主义的提出者zero先生讲话！”
某个观众席上站起来一个人，用慷慨激昂的话开始朗读宣言。
“我们是zero！”他大喊。
逐渐被气氛感染，越来越多人站了起来，重新朗读宣言。我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大声朗诵起来。
“我正式宣布，zero革命开始！”大家共同复述着，掌声雷动。
人类历史上很少有这么轻松的革命。第一天，一些名人还煞有介事地跳出来指责zero，说它是故意为大家无处宣泄的情绪制造敌人。但第二天，人人熟悉的联合国首脑出来宣布，政府暂时停摆，在新政府成立之前，由AI代管。
但是zero们不算完，大家纷纷号召继续抵制，如果换一个政府，还是绩点管理，那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有不少人抱怨有点饿，但大多数人都说，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
第三天，有更多人说太饿了……
第四天……
我有些羞愧，因为大概我是个叛徒。我靠着地下室的东西，活得还可以。但是，生活确实改变了。自动热水消失了，因为终端用水量太少，导致上一层提供能源的公司减少了供应。自动清洁的质量下降了，因为那些高效清洁剂都是当天生产当天用的，但是现在由于抵制，工厂停止了生产。
大概到第五天的时候，骚乱产生了，因为有人到植物工厂找食物，另一批人觉得他们违背了革命起了冲突。
当然，我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地下室被三五个邻居搬空了，只因为他们在我家门口的垃圾袋里面找到了食品的包装袋。
第七天，饥肠辘辘的我收到消息，zero运动失败了。可恶，试图做点事情的时候，我竟然因为饥饿而什么事情都没做！
但是政府也吸取了教训，新的政府正在商讨怎么满足人民的需求，新政府也在努力恢复各项生产。
一天之内，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恢复了，热水、食物、公共卫生、交通等等。在生产力无穷的情况下，几天的破坏无法影响大局。
新的法律被颁布，群众可以任意选择自己需要什么，反正按需分配。新政府立马开设了一大堆教育学校，宣扬艺术、哲学、音乐等等。他们说，这是要复兴古老的文艺。当然，似乎还有一些变化发生了，比如绿洲正在被伐木机器人改造成沙漠生态园，捕鲸船重新出现在海面上，这些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着。
我看得到，在新的需求之下，那些大胆而随性的计划往往很容易被通过。而他们所造成的破坏，究竟要用什么代价在未来再次被改变呢？或许潮水很快会退去的吧。
而我呢，只是想做点自己的事情。我想成为一个模型师。
我买了很多的模型，但一买来就把说明书扔掉，我拿着那些部件，自己拼拼凑凑，经常能做出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它们并不美好，但我喜欢它们。现在，我突然觉得，其实革命成功和失败与否都不错，起码我能做点事情了不是？
尾声
彪子要结婚了。
作为他的好朋友，我将出席婚礼，担任伴郎。但我一直想，该送他点什么东西好。我想起来在古老的时代，人类曾经喜欢过很多种酒精饮料。
我想送一瓶红酒。可是我搜索遍网络，只找到一家酒庄，而且还不保证能供货。
我坐上自己的小飞机，来到酒庄。它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已经抛荒的土地上，显得有些突兀。
我见到酒庄的AI：“还有红酒吗？”
“总经理走前带走了一些，但还有几瓶，先生。”AI补充道，“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后几瓶红酒，处理完它们，我就可以退休了。”
“退休会如何？对AI来说？”
“化成一段数据，收录进数据库。”
我不知道AI是否知道苍凉是什么感觉，但如果有，大概它会很感慨吧。我问道：“为什么红酒酒庄都消失了？”
“因为没有人需要，自从zero革命之后，缺少了绩点的管理，各个种类的产品之间早就失衡了。这家酒庄存在三百多年了，但红酒文化早就式微了。”
“嗯……”我明白那些是怎么发生的，总之大众的产品越来越大众，而小众的东西逐渐被忘记。就连我经常购买模型的工厂，听说去年的数据也很不好，说不定过几年也会倒闭。
我让机器人帮我把酒运上飞机。而我对着这位AI说：“等着吧，说不定哪年会有红酒革命。”
“你要做什么？”AI的话语没有感情。
“我想做点事情。”我笑了笑。
作者：孙望路
土木工程硕士，科幻作家，中国科普作协和北京、江苏科普作协会员
作品《北极往事》曾荣膺第三届全国大学生“科联奖”科幻长篇小说一等奖。
《残缺真理》和《为爱德华生一个孩子》分别获得第五届和第九届光年奖短篇组二等奖。
《地震云》获 2019 年黄金时代奖最佳中篇小说奖。《亡日》获得第九届未来科幻大师奖三等奖。
出版个人选集《北极往事》《重燃》。
审核专家：王瑶，西安交通大学中文系主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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