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刊 | 我们为什么害怕人工智能?
海外视点
人工智能并不是第一个威胁人们工作的技术,在它之前,电的发明也对人类工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但是为什么人类如此害怕人工智能对未来的威胁?近日,《新哲学家》杂志刊发迪肯大学哲学副教授帕特里克·斯托克斯(Patrick Stokes)的哲学反思文章《前所未见的机器》(Ex Machina),对此进行了阐释。
原文 :《我们为什么害怕人工智能》
编译 |南木
图片 |网络
智能决策让人们感到被冒犯
2023年2月,澳大利亚监管机构因为使用了一些人工智能应用程序而受到谴责。这个部门经常收到大量投诉信,如何决定何种投诉需要继续跟进是一件耗费时间的工作。因此,为了加速该过程并使员工摆脱这些枯燥而费时的工作,该部门使用了人工智能系统来对这些投诉进行判断。
但问题在于人工智能的效率太高了,那些提交投诉的人发现不到一分钟就会收到自己的投诉是否会获得继续跟进的回答,这比任何人能做到的都快。人们在意的并不是自己的投诉被驳回,而是这个决定是人工智能所做的,因而感到被冒犯。
人们对人工智能的焦虑就如同其技术本身一样迅速传播。如今的人工智能已经普遍到大众都可以接触到,普通人可以通过指令让人工智能绘出想要的画。然而,回到投诉案例上,人们似乎还是想知道这些案件背后是否有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进行思考。
为什么在涉及官僚决策时,我们更喜欢人类,而不是机器人呢?为什么在人工智能能以更廉价的成本创作出类似作品时,我们更喜欢艺术家产出的作品呢?当一台电脑可以有效地判断出何种投诉可以拒绝时,为什么我们还要坚持人工处理的方式?
“不再被看到”与“呈现独创性”
我们不愿把工作完全交给机器人,可能有几个原因。有些是比较实际的,例如对就业的担忧,虽然人工智能并不是第一个威胁人类的技术。其他的原因则与人类的基本经验有关,当我们与一个有意识的人面对面时,会发生一些感性的事。马丁·布伯(Martin Buber)说,将对方视为“它”和“你”有着根本的区别。当我们独自一人在公园时,能够看到一个由物体组成的世界,能描述这些物体相对于自己的位置,但当我们注意到有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时,一种全新的世界观就出现了。
让-保罗·萨特(Jean-Paul Sartre)曾谈到“观察”,即被看到,这向我们揭示了其他思想的存在和我们自身的客体性。如羞愧、骄傲、尴尬等经历,只有在其他有意识的人将我们视为嘲笑、嫉妒或怜悯的对象时才是有意义的。我们不会在无意识的物体前感到尴尬,同样,我们也不会感到被它们看到。这些感受取决于我们相处的对象是否有第一人称视角,是否有知觉。人工智能是不具备这些的,它们没有自己的经历或内心生活。
我们感到被人工智能冒犯,或许还有一个更加黑暗的原因。这或许不是因为人工智能缺乏什么,而是因为人工智能可能会展示出我们缺乏什么。在所有认为人工智能将会取代人类的反乌托邦言论中,大部分言论在某种程度上都令人惊讶地乐观。有人说“人工智能”并不是真正的智能,我们不会从人工智能中得到比我们投入的更多的东西。这反过来也意味着人工智能所做的一切都是可预知的,如果我们足够了解人工智能的算法规则,并且掌握了所有输入,理论上,我们就能知道人工智能将会做什么。
我们倾向于认为,人工智能缺乏人类特有的自由意志和创造性。不论它们生成了什么,都只是根据预设规则对过去的数据进行的处理。因此,我们告诉自己,不论人工智能表面上多么令人信服,它们永远只是冒名顶替者。我们对没有思维的电脑能够画出梵高似的画、写出文章或处理投诉的事实而感到被冒犯,这不是因为我们认为它们做得很糟,而是因为我们认为它们不具有拥有自由和创造性的人类才能为这些任务带来的独创性。
人工智能的暗示:人类并不自由
但如果这都不是真的呢?如果电脑能够像任何艺术家一样创作,那么人类的智慧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在受法律约束的前提下,所有的研究和实践领域都试图理解人类思维的工作方式。我们唱着赞美人类精神自由及它如天才般有想象力的歌曲,但是或许有一些歌本身就像我们让人工智能写的东西一样是可预测的和符合算法规律的。
换言之,人工智能的可怕之处,它引起我们不安的原因,不是我们可能会被没有自由的、按规则行事的机器所取代,而是人工智能带来的暗示:人类本身也并不自由。或许这样的害怕并不成熟,或许人工智能的局限性终会表明:作为人类,我们确实有一些不受约束的、珍贵的、不可替代的东西。但在获得那种自信之前,我们仍会担心人工智能会转而让我们不得不审视自己的掩饰。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872期第7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本期责编:王立尧
拓展阅读
对生成式人工智能,鼓励和监督要双管齐下 | 社会科学报
关注 | 给生成式人工智能“带上紧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