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钱钱
编辑 | 阿景
今年CES展会刚结束,深圳南山区乐普大厦15楼的“巴别舱”会议室里,田力正对着一幅世界地图发呆。
地图上插满了170面小红旗,每面旗子代表一个有他们耳机的国家。
这个8年前被华强北老板骂“瞎折腾”的项目,现在成了全球AI翻译耳机占有率第一的品牌。
《从华为金牌销售到“巴别塔”建造者,田力的“反常识”创业路》
田力的办公室在“亚当斯”会议室隔壁,桌上永远堆着两摞书,一摞是《银河系漫游指南》这类科幻小说,另一摞是蓝牙协议技术手册。
他1988年生在湖南吉首,小时候最着迷的是《十万个为什么》里“人为什么能听懂不同的话”。
这种“不务正业”的好奇心,后来成了他创业的本钱。
2010年田力进华为做销售,被派到兰州一线。
那地方信号差,他背着设备跑遍甘肃的山沟沟,年底拿了中国区金牌个人奖。
“华为教会我最有用的,不是卖东西,是‘压强原则’集中火力啃硬骨头。”
他后来跟我说这话时,手指正敲着桌上的蓝牙模块。
2014年田力离职,本来想试试金融,去了家机器人创业公司。
那两年他跑遍大半个中国,发现跨国工厂里工人和老外沟通全靠比划,“一个德国工程师跟中国师傅比划半小时,最后画张图才明白要拧哪个螺丝”。
这场景让他想起2012年听微软CEO说“语音翻译会淘汰外语学习”,心里那根弦突然被拨动了。
2016年田力拉着几个前同事创立时空壶,办公室就在华强北旁边的赛格广场。
第一次去谈供应商,老板拿起他们的图纸笑出声,“双边同时通话?蓝牙协议就不支持,做出来也卖不动!”田力没反驳,默默把“华强北说不可能”这几个字写在了白板上。
田力带着这股“死磕”劲儿,一头扎进了当时没人看好的蓝牙协议里。
《华强北说“不可能”的耳机,他们用八年做成了行业标准》
2016年冬天,田力团队在赛格广场12楼租了个小办公室,六个人挤在20平米里改蓝牙协议。
那会儿最惨的时候,白天改代码,晚上睡地板,桌上除了电脑就是泡面桶。
有次我问田力,“当时就没怕过?”他挠挠头,“怕啊,但一想到那些在工厂里比划的工人,就觉得这事儿得干成。”
2017年他们把初代产品放上Kickstarter众筹,本来想凑10万美元试试水,结果筹了27万。
“那笔钱救了命,也让我们知道,全球真有这么多人等着这样的耳机。”
田力说这话时,眼神亮得像当年拿到华为金牌的时候。
好景不长,2018年第一批货发出去,差评炸了锅收音太差,吵一点的地方根本听不清。
最后滞销了20万台,堆在仓库里像座小山。
田力带着团队一个个给用户回信,光道歉邮件就写了三个月。
“本来想靠全能功能打开市场,后来发现,还不如把‘听清’这件事做好。”
他现在说起这段,语气里全是“交学费”的实在。
2019年他们砍掉所有花里胡哨的功能,专心做耳机形态的WT2。
这一次,他们解决了“双边同步通话”的难题两个人戴着耳机说话,翻译能实时传过去,延迟压到了0.5秒以内。
就这一个功能,让他们在翻译设备里站稳了脚。
2024年柏林IFA展上,W4Pro一亮相就被围疯了。
三麦克风阵列能过滤掉90%的背景噪音,工厂车间、展会现场都能用。
有个德国采购商当场订了5000台,说要给特斯拉柏林工厂配。
“我们没去跟大厂比谁翻译得准,专挑那些吵吵闹闹的场景啃,这叫‘垂直场景深耕’,听着玄乎,其实就是找准别人不愿意做的痛点。”
田力这话,倒挺像华为当年做通信设备的思路。
今年发布的BabelOS系统更有意思,能识别语气和情绪。
有个英国用户拍视频,说他爸用这耳机教西班牙裔儿媳做红烧肉,“我爸说‘多放点糖’,耳机翻出来带着点不耐烦,儿媳笑着多放了一勺,这要是以前,早吵起来了。”
技术做到这份上,已经不只是工具了。
能这么折腾,离不开深圳这条“隐形的产业链”在背后撑腰。
田力现在的办公室搬到了粤海街道,楼下就是立讯精密的工厂,隔壁是华为海思的研发中心。
“早上发现耳机外壳有问题,中午就能让楼下开模厂改好,下午就能试产。”
这种“1小时零部件配套圈”,在全球找不出第二个。
长三角擅长软件和芯片设计,珠三角就专干这种“把图纸变成实物”的硬活儿,时空壶赶上了好时候。
去年有个长三角的同行来参观,转了一圈华强北,感慨说,“你们在深圳创业,就像站在巨人肩膀上。”
这话不假,当年田力团队破解蓝牙协议,缺个关键芯片,跑了三家粤海街道的公司,三天就拿到了样品。
换个地方,可能三个月都搞不定。
公司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会议室必须用科幻作品命名。
“三体”会议室讨论技术难题,“亚当斯”会议室聊产品创意。
田力说,“KPI能管一时,想象力才能管长远。”
有次我问个程序员,在“反内卷”的公司上班啥感觉,他说,“以前在大厂天天写PPT,现在能安安静静啃技术,挺好。”
现在时空壶的耳机已经进了170个国家,仓库里那批2018年的滞销设备,成了新员工的“入职第一课”。
田力常说,“创业就像翻山,别人说‘不可能’的地方,往往藏着路。”
他办公室墙上挂着幅字,写着“巴别塔下”,下面还有行小字,“让第一句话更容易说出口”。
其实技术的终极目标,不就是这个吗?不是取代语言,而是让不同国家的人,能像街坊邻居一样聊天。
时空壶的故事,说到底就是一群深圳创业者,用八年时间证明,所谓“不可能”,大多时候只是“还没人愿意去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