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文化传播专委会成立仪式

2022年8月19日，中国科技新闻学会科学文化传播专业委员会成立大会在中国科技会堂召开。作为发起人之一，著名科学家、中国工程院原副院长杜祥琬院士在发言中说：“2010年，经国务院领导批准，由中国科协牵头联合11部委共同实施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我当时作为首任专家委员会主任，与向阳同志共同参与策划实施了这项工作，有过一段非常愉快的合作。项目实施过程中，我们曾对科学文化传播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有一些思考和认识。去年，向阳跟我说学会拟筹备成立科学文化传播专委会，我欣然同意作为发起人的邀请。”“中国科技新闻学会作为中国科协科技与人文交叉学科类的学会，成立科学文化传播专委会十分必要且有意义， 我会继续关注和支持专委会工作。”

我作为发起人之一，当选了首届主任（会长）。杜祥琬院士对科技事业的激情和对我工作的支持，唤起了曾经策划实施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以下简称老科学家采集工程）这项科学文化建设基础工程的难忘岁月。

一、老科学家采集工程的孕育和产生

2009年初，针对我国老科学家队伍形势和资料散失状况，中国科协调研宣传部领导安排宣传处对我国两院院士情况进行调研。调查显示，当时中国科学院在世院士687人，平均年龄74.8岁；中国工程院在世院士712 人，平均年龄73.5岁，每年两院院士平均去世20人左右。有感于此，时任调研宣传部部长王春法组织宣传处同志着手撰写了题为《老科学家学术成长历史资料亟待抢救》的调研报告，并与中国科协七届科技与人文专门委员会主任张开逊同志联合署名，以中国科协《科技工作者建议》专报形式呈报国务院领导及有关部委。当时我们宣传处作为科技与人文专委会的办事机构，承办并经历了这一过程。

调查初期，由于缺少对两院院士相关资料的前期积累，宣传处孟令耘同志就利用图书、期刊、网站等公开的资源，一点一滴收集记录每一位院士的相关信息，历时数月最终形成近千人的统计数据分析表。王春法同志以高度的政治责任感，身体力行，亲自组织撰写内容全面、分析透彻、建议可行的调研报告，为国家领导决策提供了科学依据。

2009年6月23—25日，温家宝总理、刘延东国务委员相继作出批示，要求把抢救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作为国家科教领导小组正式启动的抢救工程，并责成中 国科协牵头，国务院科教办协助，联合相关部门共同组织实施。根据国务院领导同志指示精神，国务院办公厅很快与中国科协联系，要求尽快拿出一个实施方案。批文上数位党和国家领导人都进行了阅签，中国科协领导顺理批办调研宣传部。这一突然到来的消息，让我们既兴奋又担心。兴奋的是调研报告得到了国务院领导的重视，成为国务院直接交办科协的一项任务；担心的是这下把事情搞大了，接下来的实施方案和组织实施的任务轻不了，靠处里这几个人能胜任吗？全处同志将国务院交办给科协的这项任务作为政治任务来抓，作为宣传处的头等大事来抓。我们与有关部委沟通，联系合作事宜，形成初步合作意见，经中国科协领导研究，联合中组部、教育部、科技部、工信部、财政部、文化部、国资委、解放军总政治部、中科院、工程院、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等11个部委成立领导小组共同实施，中国科协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邓楠担任领导小组组长，领导小组办公室设在中国科协，调研宣传部负责具体工作。我担任领导小组办公室牵头单位中国科协的联系人，时常处在疲于“联系”的状态。

王春法同志压力也不小，好在他曾相继在中国社科院和全国人大从事研究工作， 属于“专家型”领导，带领我们连续加班，研究起草了《老科学家学术成长历史资料 抢救工程实施方案》。正式报送方案前，大家考虑到“抢救”虽能体现事情的紧迫性，但含义模糊，容易引起老科学家的误解，经反复推敲，用“采集”替换了“抢救”，确定为《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实施方案》。7月下旬，实施方案报到国办，国办提了一些修改意见，并要求将文件直接报国务院，因为这是国务院主要领导同志批示的。9月22日，我们将修订后的实施方案重新报送国务院。10月22—27日，国务院主要领导同志先后作出批示，对该实施方案给予充分肯定，并指出老科学家采集工程意义重大，要抓好落实。我们能够参与倡导并组织启动这项工作，离不开重要的机遇，但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和担当。

二、老科学家采集工程的策划实施

开展老科学家采集工程没有任何经验可供参考，也不知道能做成什么样子。但我们没有时间犹豫徘徊，只能脚踏实地，从零开始。我带领处里尚少鹏同志走访调查《全民科学素质行动计划纲要》领导小组办公室以及有类似多部委合作经验的单位，学习了解机构组成及工作运行机制，梳理了工作思路和方法步骤，起草了采集工程《领导小组工作规则》《领导小组办公室工作规则》《项目管理办法》。结合前期工作，我们渐渐形成了比较清晰的工作思路，最终完成了8个基础性文件，成为管理老科学家采集工程的主要依据。

鉴于这项工作涉及学科多、专业性强的特点，我们又邀请了科技政策、科技史、档案、财务、法律等相关领域的专家。中国科技史学会张藜教授、罗兴波博士， 中国科协发展研究中心张利洁博士，北京理工大学图书馆吕瑞花副教授等专家，也相继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共同起草完成了《采集工作流程》《采集工作规范》《采集工作标准》《采集人员资质》《数字化方案》等9个技术性文件，明确了采集工作的任务目标、工作机制、采集原则、工作规范、技术标准等，形成了采集工程实施层面的基础制度体系。当将这一系列管理性文件和技术性文件报到中国科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邓楠同志处时，她认为这个事情是个复杂的系统工程，非常庞杂，所有文件需报经中国科协书记处会审议同意。面对涉及面广、技术标准高、组织难度大、持续时间长、人员不断 调整等困难，我们秉承“打铁还需自身硬”的理念，尽一切可能了解和掌握与“采集”相关的一些知识和技能，既专门抽出时间学习相关知识，也充分利用专家学者资源交流请教。在调研宣传部向书记处会汇报工作后，项目实施的政策性、专业性、可操作性等得到了中国科协书记处领导的充分肯定。

基础文件、培训讲议、二次开发方案

2010年，在采集工程专家委员会的一次会议上，专家委员会主任杜祥琬院士在主持讨论确定采集对象及组织撰写老科学家传记时，专家委员会成员、原中科院副院长胡启恒院士谈到为发展我国的导弹与核弹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的“ 两弹一星” 元勋郭永怀的故事：他从青海基地乘飞机前往北京，飞机降落时失事起火。当地面抢救人员 将他与警卫员紧紧抱在一起的烧焦的遗体残骸吃力地分开时，发现中间有一个装着绝密文件的公文包，而且完好无损。说完这段故事，胡院士眼睛已经湿润了，她激动地说：“很多青年人不知道这故事，甚至不知道有这样一位爱国科学家，这是因为我们宣传不够啊！”胡启恒院士的一席话，让我们心潮起伏，思绪良多。

专家委员会第一次会议

我们作为科技宣传干部，如何生动展示科学家的爱国情怀，如何让社会公众深切感知他们的科学精神？我们感到这项工作的紧迫性，感到身上的责任和压力，对国务院领导的批示精神的理解更加深刻了，对这项工作的意义的理解更加深刻了。令人欣慰的是，2012年，经中国科协支持，中国科技大学以郭永怀为主题排演了音乐剧《爱在天际》，纳入“共和国的脊梁——科学大师名校宣传工程”。首场演出特邀郭永怀夫人、教育家李佩女士出席。2019年，为缅怀郭永怀和李佩夫妇，我作为制作人，填词创作了歌曲《没有你的旅程》，由北京通力唱片公司在QQ音乐、酷狗音乐、酷我音乐等各大音乐平台推出，并在央视频展播。

《歌曲》杂志刊发《没有你的旅程》

这首歌得到了李佩生前任教的中国科学院大学师生和青年科技工作者的喜爱，在科技界和社会上广为传唱。

中国科协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前后， 孟令耘、尚少鹏同志工作调整离开宣传处，为加强这项工作的继续落实，沈林芑同志调到宣传处，具体负责承办这项工作。2012年，新任中国科协党组书记陈希同志提出与教育部合作，将热爱共产党、热爱新中国、民族英雄式的科学家作为宣传对象，启动实施“共和国的脊梁——科学大师名校宣传工程”。刚加入宣传队伍的沈林芑就被老科学家的事迹所感染，主动请缨主抓这项重要工作。

三、老科学家采集工程的初期收获

按照实施方案要求，采集工程一期于2009年启动，2010—2012年全面展开，利用3年左右时间完成约300名老科学家学术成长的采集整理工作。我带领宣传处于2010年启动首批54位老科学家学术资料采集，2011年、2012年每年采集100名左右。至采集工程一期结束，先后动员组织 2000余位专家学者参与采集，启动304位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作，获得手稿、书信等实物原件资料46379份，数字化资料135658份，视频资料178611分钟，音频资料215052分钟，其中许多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同时，宣传处在采集成果利用开发方面积极探索尝试，2010年7月依托北京理工大学建设中国老科学家主题资料存储基地——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馆藏基地。2011年8月，初步形成采集工程二次开发方案，广泛征 求了中宣部新闻局、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科协发展研究中心、中国科技史学会以及北京理工大学等部门单位的意见建议，并面向各采集小组广泛征求意见，力争采集工程成果的开放共享。2013年正式推出老科学家采集工程首批传记丛书，包括《徐光宪传》《何泽慧传》《陈士橹传》等共十册。

馆藏基地合作签约仪式

四年寒暑，虽有成果丰硕的喜悦，确也时常遗憾自责。在采集过程中，钱伟长、庄逢甘、吴阶平、何泽慧、罗沛霖、谷超豪、吴征镒等60余位老科学家相继辞世。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在生命的最后阶段，用严谨的治学态度、无私的奉献精神，对采集工作给予大力支持和全力配合，可由于许多采集工作刚刚开展或正在进行中，无法及时形成系统的学术报告，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

四年春秋，有过事业的相遇，也结下深厚的情谊。在组织采集工作过程中，为了共同的责任和目标，有幸结识了我国学术界的知名科学家和科技史专家，并与他们合作共事。采集工程专家委员会主任杜祥琬院士表示，收集这些历史资料是一种科学文化的传承，“能够让人们对中国现代的科学家怎么成长有更加感性的了解，同时让每一个专业领域的人了解自己的学科发展。”采集工程首席专家张藜表示：“采集工程正逐步实现着它的初衷，即让更多的人来认识和理解这一段正渐渐远去、艰难与辉煌并存的历史，鉴往知今，鉴往知来，这是中国现代科技史研究的应有之义，学术研究的社会作用借此得以体现。同时，这也是一个科技史研究者应尽的社会责任，把我们个人的学术研究贡献给社会。”

让我个人受益良多，也令我十分伤情的是我国著名科技史专家樊洪业先生。他连续三年为采集培训班授课讲述近现代科技史，我也连续三次聆听他的授课，系统了解了近现代科技史知识。同时，多次聆听他作为专家对采集成果的精彩点评和精心指导。虽然我属于工作人员，但他无疑是我科技史方面的启蒙导师。他验收点评的金句“历史因细节而生动，往事因亲历而鲜活”时常在我耳边响起。让人惋惜的是他在完成采集工程一期工作后不久，因病离开了我们，也离开了他钟情的科学文化事业。至今，他的音容笑貌依然时常出现在我眼前。

樊洪业（右）与采集组张立生同志交流

四年来，有过感动和欣慰，也收获了赞誉和支持。作为国务院直接交付给中国科协的一项重要任务，采集工程工作得到了国家、社会和科技界的关注，也得到了中国科协党组、书记处领导的重视，成为中国科协整体工作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王春法同志任中国科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后仍然高度关注并倾心指导采集工程的各项工作。2013年初， 根据采集工程年度工作安排， 春法同志要求将采集到的资料作一个阶段性展示。在多方推动下， 2013年12月15日，中国科协牵头联合教育部、财政部、文化部、国资委、解放军原总政治部、中科院、工程院、自然科学基金会等8个部委共同主办“科技梦 · 中国梦——中国现代科学家主题展”。12月25日，人民网为向社会传播这一科技新闻事件，举办了一期专家访谈节目，王春法同志、张利洁博士和我共同向公众介绍了展览活动情况。

刘延东副总理到国家博物馆参观“中国现代科学家主题展” 新华社 丁林/摄

12月29日，刘延东副总理亲临国家博物馆参观展览并发表即席讲话，充分肯定了展览的重要意义和积极的社会反响，并代表国务院向这个展览的成功举办表示祝贺也向所有参展的同志们表示问候和感谢，认为展览“ 确实展现了中国百年来一代又一代科学家们报国为民的崇高理想，特别是勇于探索、开拓创新的科学精神，淡泊名利、潜心研究的高尚品德以及甘为人梯、提携后学的大家风范，确实给我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同时，刘延东副总理对下一步如何继续搞好采集工作、进行全国巡展、在各类学校开展科学家宣传等提出了明确具体的要求，这对我们从事采集工程工作的同志是一种高度肯定和巨大鼓舞。第一期工程结束后，采集工程按照每年新增100个名额的进度，建立“纳入-完成-退出 -再纳入”的常态化工作机制，形成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的长期工作机制，逐步把工作重点转移到对采集资料的编辑整理和研究开发上来，建立资料采集与编辑整理、宣传展示并重的工作格局，使这项工作持续有效地开展下去。

人民网“专家访谈”王春法、许向阳、张利洁，主持人：许博

四、建设中国科学家博物馆的构想建议

采集工程一期工作已渐入尾声。老科学家是共和国科技发展历史的活档案，如果说前期是发掘了一块宝藏，那么对于未来而言，如何管理好、使用好、开发好这些宝藏就显得尤为紧迫和重要。经历这几年的采集工程工作，我们逐渐形成了一个愿望，而且这个愿望变得越来越强烈，就是希望国家能建设一座中国科学家博物馆，让中国科学家的科学精神和爱国情怀得以传承和弘扬。2011年6月中国科协发布《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事业发展“十二五”规划》，明确提出实施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建立“中国科技名人堂”（后改为中国科学家博物馆），展示我国科学家形象的规划要求。2013年7月，我参加了中国科协书记处书记王春法带队，张藜教授、张利洁博士等专家组成的赴欧考察团，考察了比利时自然历史博物馆、科学探索中心、德意志博物馆、伽利略博物馆和罗马动物博物馆5家科技类博物馆，并就建设中国科学家博物馆开展了相关问题的研究，形成专题调研报告和建议，报中国科协领导后按程序多渠道反映和推动这个愿望的实现。

意大利佛罗伦萨伽利略博物馆展出的18世纪科学仪器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2024年5月30 日的第八个全国科技工作者日，距离启动采集工程已经过去15年了，北京奥林匹克文化结合区国家科技传播中心的中国科学家博物馆建成并举办首展仪式。

我国科学技术事业发展在继续，我国科技工作者的故事在继续，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作在继续，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科学文化传播体系必将在推动科技进步与人类文明进程中发挥其独特作用。

中国科学家博物馆馆址

作者简介

许向阳，中国科技新闻学会科学文化传播专业委员会主任（会长），《科学家》杂志名誉总编辑。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原机关党委副书记、一级巡视员。

来源：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亲历科协岁月》④

作者略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