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的TGA颁奖典礼上,“大光头”神谷英树带着他的《大神》新作归来。而阔别18年之后,他也再次成为了“四叶草”的游戏总监,虽然这已不再是当初的四叶草。
新四叶草的LOGO
“四叶草”曾是Capcom的全资子公司,于2004年创立,3年后解散。其领导者及部分员工后来组建了大名鼎鼎的白金工作室,神谷英树也位列其中,直至2023年10月离开。
在“四叶草”期间,神谷英树制作了《红侠乔伊》系列和《大神》等作品,尤以后者让人印象深刻。这部以日本文化为题、充盈着文化气息的水墨风冒险游戏自推出后一直保有较高的口碑和讨论度,时常被玩家拿来举例或参考。如今它的复活算是顺应了这种期待,神谷英树本人亦藉此回到舞台中央。
“大光头”神谷英树
目前这款作品尚未公布具体消息。它将如何延续一代的故事与设定,也是未知数。不过,作为一款带有强烈风格色彩的作品,赋予其色彩的总监——神谷英树本人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多年来,神谷一向以我行我素的风格示人。他的推特就像一个大号垃圾桶,毫不晦涩地输出各种各样的情绪化发言。这与日本游戏工作者往往带给人的低调内敛形象截然不同。
他甚至还不客气地为与自己互动的粉丝定下铁则:“问我之前先自己去翻一翻,别问重复的问题,别告诉我该怎么做,别问不是我作品的消息,也别@我,违反任何一条,小心我拉黑你。”
实际上,这些年来因微不足道的原因被神谷拉黑的人不在少数(鄙人曾经的同事也是受害者)。拉黑别人,甚至成了他本人的梗被做进搞怪视频。
在遇到争议事件时,神谷英树往往也是那个敢说话的人。当PS5做出“X确定/O取消”这样偏向欧美市场的改动,少有日本游戏业者敢于表达观点。神谷又成了刺头,痛批这是索尼的傲慢。
他的口无遮拦并不针对某一方,就连白金工作室的重要合作伙伴任天堂也是吐槽的对象。他曾发推唠叨Switch的UI设计一团糟,还连带列出了五大缺陷。这一番操作不免让他成了新闻素材。
老任或许没那么在意这些小小的差池,但另一件事就忍不了了。彼时正值《猎天使魔女3》发售前夕,“大光头”捅了个大篓子。该系列主角贝优妮塔的声优Hellena Taylor发文控诉,称白金工作室只给她开4000美元的低工资,是在故意羞辱和刁难她,呼吁大家抵制这款新作。神谷英树——理所当然地用推特做出回应,指责她说谎,还使用严厉的措辞警告。这一下炸开了锅。他的推特被声援Taylor的粉丝刷爆,最后竟闹到被封号的程度。
贝姐声优Hellena Taylor(右)
这一来一去无疑为《猎天使魔女3》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任天堂也感到不满,便给白金工作室和神谷英树致函,让他注意言辞,不要随意发言。
你可能会觉得奇怪,任天堂去函警告,这样的事怎么会被别人知道呢?当然是神谷英树自己爆出来的。他写道:“那个‘堂天任’又来信了哟,让毒鹌鹑把嘴巴管好……”虽然原邮件的措辞肯定不像他笔下这般阴阳怪气,但也足以反映出老任的火气。
不过说起他在推特上的口无遮拦,如今看来最耐人寻味的是这一条。
2022年10月,神谷英树在推特上起了个开头:“我要是当了社长的话——”然后洋洋洒洒地列了三条待办事项,包括砍掉日程表、便于随时修补进度,把预算从无关紧要的事里抽出来全都投入开发,还有增设玩具架。
以他的风格看来,这番话有打趣的意味,但多少也有些刺耳,毕竟白金工作室的社长是稻叶敦志,神谷是副手。难以想象今天我们会看到一家公司的副总裁说“如果我是总裁会怎样去做”,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但神谷还是这样说了。更糟糕的是,一年后,他离职了。
神谷英树和白金工作室在关于其离职的声明中均未提及具体原因。神谷在收拾行李时录制的告别Vlog中则表示:原因不能说。然而两个月之后,他接受了IGN的采访,倒给出了一番严肃的解释。
神谷认为,自己与公司的合作关系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双方确立共同的信念,这一点很重要。但如今公司的发展方向与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冲突。他以为游戏不是单纯的产品,而是艺术品,希望制作有其强烈个人色彩的游戏,但这并不符合白金工作室的规划。
他进一步表示,早在7月就已经有了离职的念头。他与稻叶敦志也交谈过很多次,最终双方还是无可挽回地变成了两条平行线。他只好选择离开。
有趣的是,他离职给出的这两个理由,正好是一年前妄言自己当社长时要做的事。由此看来,矛盾与纠结不是一时产生的,已经很久很久了。
神谷英树与白金工作室社长稻叶敦志
神谷还否认了先找好下家才离职的说法。他表示当时已做好当自由职业者的打算,为此还去找横尾太郎喝了一杯,向对方取经。
他说道:“我已经五十多岁了,如果有地方接受我,我愿意继续制作游戏,如果没有,就回父母家呆着。”
当时的神谷心情无疑是低落的。好在有小山兼人这个满分搭档,最后帮助他来到了新四叶草公司,得以延续《大神》的梦。顺带一提,神谷英树离开白金工作室后存在一年的竞业禁止协议,因此一直到今年的十月才正式入职。
神谷的推特账号头像悄悄挂上了四叶草的标志
以消极的方式上演分道扬镳的戏码,难免让人心生猜疑,好像稻叶敦志和神谷英树从此成为了不受彼此欢迎的人,或至少也是关系破裂的程度。不过那也只是猜疑罢了,根本没这么回事。
实际上,在上周接受denfaminicogamer(電ファミニコゲーマー)采访时,神谷反而更能以理性的视角回顾这段所谓的冲突。他和稻叶的辩论是以非常平和的方式进行的,互相之间也没有生气和吵架,只是等到都理解了对方不可能扭转的态度之后,也就没有再争论的必要。
神谷坦诚地表示,白金工作室实际上是稻叶的公司,这并不是在谈论所谓“社长”的身份,也不是在说股份和财产所有权,而是说稻叶是这家工作室的“大脑”,他自己则是最强的“肌肉”。
名义上他是公司的副总裁,但90%的时间用于具体的开发工作,几乎不承担其他职责。这样的工作方式逐渐让他有了受限的感觉,也累积了想法和创意无法落实的痛苦。(这样的状态似乎能为他在推特上的“刺猬”形象给出一个解释)
因此对他来说,离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摆脱精神上的折磨。从如今的状态看来,这种折磨也确实伴随着他的离职消失了。
其实自从离开白金之后,神谷英树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开设自己的Youtube频道,录制生活Vlog,解答网友问题,展示出的形象比推特上那个家伙要平和不少。
从最新的采访来看,就连离职前那段本该感到失落的回忆,也成了他打趣的素材。他说,在宣布离职的那一刻,有同事悄悄抹起眼泪,以为他得了绝症,否则是不可能离开公司的。他还提到作为自由职业者的小山来到公司后,稻叶试图挽留他的一段趣事。
再次谈及离职的原委,神谷的口风也有了变化,不像当初那么严肃了。毕竟一年前的那次采访,他还总给人一种“稻业那家伙啊,我该怎么和他说呢……”的感觉,如今这个“老少年”的锐气消散了一些。
神谷英树与新四叶草员工
提到这种态度的转变,不得不提上周发生的一件趣事:神谷竟然开始反思过往对待粉丝的苛刻态度了。当年油管博主Skittzi在推特上向他咨询问题,不知怎么触了他的逆鳞,被臭骂一顿。如今的他看到对方因《大神》新作公布而热泪盈眶,竟也有了悔过的觉悟。
“我真该死啊(恨不得现在就抹了脖子)……”
这种柔软的身段和反思的态度与他过往在推特上树立的形象大不相同,不免给人一种“神谷变了”的感觉。不过——或许是为了“挽回”形象,转眼间他又把一个问他用没用AI的家伙挂出来臭骂了一顿。
无论是真的变了,还是“装模作样”,如今的神谷看起来自在了许多。巧合的是,当我撰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正好迎来他的54周岁生日。54岁的他已经在游戏行业摸爬滚打了30年,伴随着卡普空和白金工作室分别走过了一段漫长的旅程。如今,他带着后知后觉的感悟返回了这趟旅程的其中一站,试图在那里重新找回自我。他能成功吗?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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