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端新闻首席记者 张恒 实习生 袁艺格 孙轶哲

微信群、直播间扮演大师、讲师，助理烘托气氛骗炒股；软件批量转评赞，数月内获利超千万元；伪造血衣造谣被老师体罚，登上热搜......顶端新闻特推出“起底网络水军利益链”系列报道，引发广泛关注。

近年来，公安部门和司法部门对网络水军违法犯罪行为重拳出击。顶端新闻记者梳理典型案例，揭秘网络水军运作细节，供公众识别和规避。

集团化运作，合演诈骗“大戏”

大师、助理、股民…啥角色都有，啥都是假的

今年1月25日，裁判文书网公布了一起利用网络水军实施股票等金融类投资的集团跨境诈骗案件。四川省兴文县人民法院查明，该诈骗集团自设立以来，截至起诉时已查明共诈骗他人1020余万元。

该诈骗集团位于国外，上游链条预先拟定博彩类或金融投资类的诈骗“由头”与“话术”，将“话术”与获取的国内公民个人信息通过业务部负责人，下发至各诈骗团队主管。

诈骗团队主管将上述信息下发至其所负责的各诈骗小组后，诈骗小组内的诈骗成员利用微信、QQ等社交软件添加国内网民、股民至聊天群或直播间内，并分工协作扮演“大师”“讲师”“助理”“股民”等虚假角色，大量发送烘托气氛、吹捧老师的虚假信息，“养号”营造可以赚取不菲收入的假象。

一位诈骗成员李某供述，诈骗人员会用老师号在群里讲解股票知识，把客户引导到直播间看股票老师讲课，水军会在群里或者直播间里发言，制造氛围，烘托老师厉害，让客户信任股票老师；助理会在群里和客户交流，引导客户到直播间听老师讲课，股票老师慢慢地会无意间流露出更赚钱的渠道，水军在直播间发言让老师分享渠道。

老师分享诈骗平台链接后，有客户想在上面投资就需要找开户经理，开户经理开通账户后就可以往诈骗平台充值了。平台的数据都是诈骗集团在后台操作的，可以控制客户赚还是赔，以此将客户的钱在平台里慢慢消耗掉。

另一位诈骗成员赵某供述，在诈骗公司期间，他共得到15万元左右，其团队共骗了300万至500万元，被骗人数约在30人至50人。

该案到案的14名诈骗人员，被因诈骗罪判处3年~4年不等有期徒刑，并处相应罚金。

与诈骗集团吸纳员工不同，湖南省衡阳市蒸湘区人民法院披露的另一起刑事案件，揭露出“外采”网络水军的套路。

公诉机关指控，陈某在广东东莞市注册公司后，招募多人从事“上水军”工作(注：“上水军”用法不常见，结合案件，大意是指招募或启用水军的环节)，具体工作内容为到微博、贴吧等网络人群聚集地发布招聘兼职广告，招募网络水军。招募到水军后添加至QQ群或QQ号，要求网络水军与诈骗分子就炒股事项进行聊天。

诈骗分子确认引流的网络水军为有效粉丝时，便向陈某支付引流费用，由陈某再向网络水军支付聊天费用。

最终，陈某以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并处罚金一万元。

一人操作数百账号批量转评赞

网络“刷手”制造虚假数据8亿余次

相对于“真人”水军，有的网络水军团伙还使用专门的控制软件，实施批量转发、点赞、评论，一个人就可以操作数百个账号。

数月前，新乡警方摧毁了一个拥有大量“网红”“大V”账号的特大“网络水军”犯罪团伙。据央视新闻报道，该“网络水军”犯罪团伙从事刷量控评虚假微博流量链接160余万条，涉及虚假微博转发、点赞、评论达8亿余次，范围包括社会热点事件、明星炒作、广告引流、养号吸粉等众多领域。

警方先后在河南、福建、上海等地抓获276名犯罪嫌疑人。这些嫌疑人中，平均年龄在20岁左右，甚至有人被抓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触犯了法律。

警方发现，网络水军的每台电脑登录有手机模拟器，每个手机模拟器里都安装了中控软件。该软件能自动批量对某一微博账号，自动进行点赞、评论、转发。

水军头目张某的上线是某文化传媒公司，这家公司除了雇佣网络刷手，进行转发、点赞、评论之外，同时还研发了用于批量转发的中控软件。而像张某这样的网络刷手在全国还有很多，而前述所谓的文化传媒公司在全国各地招募的网络“刷手”就有上千人。

与该公司有大量资金往来的网络公司，掌握很多网络“大V”账号，这些账号少则几十万粉丝，多则上百万粉丝，在网络上均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其中在厦门的一家网络公司，仅2023年1月到5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非法获利高达近1200万元。

“造热点”“蹭热点”“带节奏”

谁是网络谣言的幕后推手？水军如何煽动社会情绪？

近年来，网络水军的黑手伸向热点事件，他们在新闻事件中推波助澜，甚至制造热点事件，极大地误导公众情绪。

2023年国庆长假期间，一名4岁女童在上海南汇新城海滩走失，引发全网关注。根据上海市委网信办对外公布的信息，一些网络账号散布“走失女童曾被丢弃”“走失女童父亲为继父”等言论，甚至炮制阴谋论，引发人身攻击。经核查，上述信息均系谣言。

经上海市公安局网络安全总队进一步侦查发现，传播此次事件不实帖文的“巨蟹说娱”“饭圈娱记”等十余个相关自媒体账号注册人均是山东某网络科技公司旗下员工，他们曾在各大平台注册账号，围绕其他全国性社会热点,高频发帖、转载帖文，采用“震惊体”“标题党”“博眼球”等方式发布虚假负面信息。

在此次事件中，水军公司组织6名核心写手，选取热点、借助AI批量制造不实帖文，并组织30名公司员工，通过公司控制的平台账号大量发帖转帖，累计控制114个网络账号，持续发布了涉女童走失帖文268篇。

该团伙通过发帖炒作该事件非法获利4万余元，后团伙中的12名涉嫌犯罪人员已被移送起诉。

央视新闻还曝光了一起伪造“血衣”、购买760元“水军”套餐，形成网络热搜的事件。

2020年，一位买家发微博声称自己的孩子被老师体罚，导致吐血住院，还展示了血迹斑斑的校服图片。

网络水军马某提供了价值760元的水军套餐，没有质疑事件的真假。后来网帖被顶上了热搜，帖子内容被证明是伪造。

经警方调查，所谓体罚、吐血纯属编造，照片里的血衣是家长用化妆品兑水染成的。后马某被判处有期徒刑半年，涉案家长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缓刑两年。